在網路上看過一段話:「對於想以助人工作為職涯的人,都會被建議:得先取得證照,把自己照顧好活好,然後在有能力與能量下再幫助他人。這種建議其實都是希望你:先獲得右派的成功,然後才去執行左派的理想;因此常右不夠右、左也不夠左。好在社會中絕大多數的人都是如此。」
其實「先獲得右派成功,才執行左派理想」這個建議,在我聽來有點像「高中辛苦唸書大學就能玩四年」、「努力工作退休後就能幸福快樂生活」之類的話。某一門課,我撰寫了關於「乳頭解放」議題的教案,期末考時,李真文教授就依此出了一題,題幹主文如下:「健體課的白老師擬邀請民間協會人士入校教授性別教育課程『乳頭解放』單元,但班導師黃老師覺得不妥,認為學校位處偏鄉,社區民風純樸,太開放前衛的性教育內容,可能會引來家長抗議。」我突然明白:我修完教程、拿到教師證、成為國小老師,未必代表我真的就能教這些重要的議題、事情。
既然如此,擇日不如撞日,與其一直「等」一個「完美」時機,我選擇現在就主動出擊、全力以赴。能夠成為一個老師,我相信:最重要的不是因為我有修完教程、持有一張教師證、有「教師」這個身份頭銜;而是因為我的身上,有值得學生學習的特質、能力。誠如 Marian Wright Edelman 說的:「You can’t be what you can’t see.(你不可能成為你看不到的人/事/物)」雖然不知道未來能不能成為老師、站上講台教學,但我依舊可以成為一個好榜樣!用生命經驗,讓知道這件事的學生們有被「賦能」的積極感覺、動力,而非在面對各種問題與挑戰時,直接覺得「無力放棄」。
在報告完最初版以「乳頭解放」為主題的教案時,李真文教授提醒我:學生聽到的內容,未必與老師所講的相同。所以我後來調整了教案內容,更明確且重複地強調「態度」而非「行為」層面。《看不見的城市》中有一段對話:忽必烈問馬可波羅:「你回到西方以後,會對你的同胞講述你告訴我的故事嗎?」「我不斷地訴說,」馬可波羅說:「但是,聽眾只會聽到他所期待的話語。……主控了故事的不是聲音,而是耳朵。」原先,我只將重點放在結尾,也因此感到無盡感嘆、悲觀、絕望;如今,我開始注意到前一句「我不斷地訴說」,之前一直忽略它,但它不論有無被我發現,都永遠在漆黑的夜空中靜靜發光(果然,好的作家不會浪費任何一滴墨水)……是的,哪怕表達者的宿命,可能是被人誤解甚至曲解,但是只要那是有價值、正確的,儘管當前會千夫所指,我也要、也會繼續說。
全面性教育種子教師結訓考核時,三位評審老師表示,我當時設計的三份教案,因為經驗、議題討論的深度緣故,比較適合用來教國高中生。是以,我後續又設計了一份用來教國小生的教案。在這份教案中,原先設計了一個遊戲,希望借此帶出不平等的現況並引導學生認識並反思。後來麗淑老師說——這個遊戲不好玩,學生可能會沒興趣參與。還引用《和豬豬一起上課的日子》(老師讓全班同學共同養一隻豬,最後殺掉牠)的教案;並說:如果只停在「發現現況的殘酷」並要學生妥協、認命,那教學者跟殘忍的劊子手有什麼區別?
雖然這個遊戲本來就不是為了「好玩」而誕生,但老師的話確實「打醒」我;除了「認識現況」,更應讓學生「賦能」,讓他們覺得自己有能力讓社會變得更好一點。是以,在老師的建議下,原先的「不好玩」得以變成一把鑰匙,讓學生明白:「不公平」的遊戲其實「不好玩」,進而讓他們有共同調整遊戲規則,讓遊戲變得更好玩的動力與機會。
特別感謝翁麗淑老師願意在暑假期間,抽空以線上方式和我討論並提點教案的修改方向。老師曾說我願意跟他討論是很好的,因為有些人不喜歡自己的教案被評價;還推薦我把這系列教案設計、修改好後,投稿比賽。謝謝老師的肯定,但比起比賽,我更希望它們能廣泛落地實施、確實發揮好的影響。
關於「乳頭解放」、「女性上空權」,一些可能人們會有的疑慮與困惑、質疑,我都寫在教案中並簡單解答了,有興趣的人可以閱讀,若有我先前沒想到的問題,歡迎提出補充,我們一起討論、進步。當然,「乳頭解放」等議題的複雜論述與切入點遠不只這些,但囿於個人目前「閱讀的書籍」與「所知所思」有限,這四份教案、這篇文章就先止步於此;未盡的部分,期待更多比我優秀、傑出的各領域的人一同提出討論、完善論述。
林芝宇老師說,好的教案應該要像食譜,詳細、明確、任何人都能依循使用。目前已在協會老師的協助下,設計好四份「原來乳此」教案,三份適用對象為國高中生,一份適用對象為小學生。無奈時間倉促,設計後尚未有機會親自進行教學測試並加以調整(目前都還只是未落地實施的空中樓閣),歡迎有興趣的老師們自由取用教學、視需求參考調整,如果有任何可以改進的部分,歡迎不吝提點、一起討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