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了同為表演者的夥伴以及私下聯繫的獨立媒體,我從未對任何人提起表演要結合倡議的細節,頂多出門前跟家人報備要進行表演彩排。沒有跟旁人說,代表做出這個決定前,沒有要徵求任何人的同意、支持、擔保,一切責任、後果都是自己心甘情願承擔。而且,想到 Derek Sivers 所說,一旦向支持自己的他人公開目標,就容易產生一種「自己已經達成目標」的「錯覺」,這樣可能反而會阻礙目標的正常達成,同時也可能有「過度理由效應」的觸發疑慮。
而一旦向反對、擔憂自己的他人公開目標,對方高機率會阻止我,但我又很想做這件事。為免陷入這種自己不方便、雙方尷尬的局面,也保留精力投入表演而非費心力和對方解釋甚至爭論不休,還是不提、默默執行為妙。況且,焦慮與恐懼是會傳染的,不一定會因為傾訴而消失,先安頓好自己內心即可,我可不想增加自己的麻煩。更重要的是,這件事能否完成的變動性太大,連表演當天的天氣是否適合演出也是變動因素之一,我是一邊做一邊修正,一切都有非常高的不確定性,自然不會在有結果之前大肆張揚。
某天晚上稍微跟家人聊了一下「乳頭解放」、「女性上空權」議題。或許是奉行主流價值觀四十多年,他們也從中受益(或至少沒有因此受害),所以在價值觀等方面他們還是相對保守,這無可厚非。我發現:爸媽的想法會很容易誤會「爭取訴求」和「主流、傳統現況」是二元對立的,爭取的訴求是要「取代」他們習以為常、多年奉為圭臬的現狀。後來經過我和弟弟共同解釋:多元只是開拓「可能性」而已,就像原先的主幹道加上多條支道,不代表主幹道因此必須被拆毀,想走主幹道的人還是可以走;爸媽才終於表示理解。
當天談話最後,爸爸表示,通常這類運動,都會有第一波「前浪」壯烈犧牲,後面的人才可能因此受惠;他說很佩服那些「前浪」,但不太希望我和弟弟是「前浪」……與其說是質疑、反對,不如說是擔心。後來有一次爸爸說:現代社會變化快速,他不能想像,所以不會限制我和弟弟未來的發揮——但我們要主動去找發揮舞台;還說,在未來做事或是工作時,是否能獲得滿意度、成就感、自我價值感是更重要的。
我明白:家人是「愛我」而非「愛控制我」,更不是只愛他們「幻想中的我」,雖然難免會擔心、勸阻,但只要不犯法(雖然這個定義有點模糊,畢竟法律可能與時俱進)、不傷害別人,並能負責的面對自己的決定;自己做事永遠可以「先斬後奏」,在情感上,家人會永遠尊重、站在我這一邊,給予我無條件的愛!心理學家溫尼科特說過:「只有當孩子確認自己可以隨時回家時,才可以安心地向前發展。」鄭重謝謝你們的愛,讓我得以有「狂妄至極」的「我憑什麼不會渡過難關?」的底氣去面對挑戰。
在這半年籌備過程中,確實有壓力、焦慮甚至恐懼,幸好有次聽到「大人的 Small Talk EP455」,讓我明白:「扛起責任與使命」是破解「恐懼」的最有效方法;所以,堅持一邊害怕,一邊前進。
我想,自己是一個「狠人」,立定目標後,不喜歡多廢話、抱怨、討拍,直接動手執行,簡單來說就是「玩真的」。說實話,連我都對自己又愛又怕,這次,我想證明乳頭解放的正當性,所以直接以身入局,我不想等到乳頭解放不再是議題時才要進行演出,不想怨天尤人時不我與、社會保守,不想再被動等待「完美時機」的到來,我現在就要「創造時機」!槍打出頭鳥,但如果在這個議題上總要有人當「出頭鳥」,那在這半年中,已經做好各種準備的我,其實最適合擔任!